周一清晨的阳光把探方照得透亮,苏晚踩着护踝站在树荫下,看沈知言和队员们给新发现的瓷片编号。她的任务是核对文献里的窑口信息,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,已经记满了和他讨论过的纹饰细节。
“苏晚,帮我查下‘大观元年官窑规制’的记载。”沈知言从探方里探出头,额前的碎发沾着泥,“这块瓷片的底款,好像有‘大观’二字。”
苏晚迅速翻到《宋会要辑稿》的相关页,指尖划过“釉色莹澈,纹如冰裂”的字句时,他已经爬了上来,凑在她身边看。两人的肩膀偶尔碰到一起,像探方里两块即将拼合的瓷片。
“你看这里。”她指着文献里的注脚,“大观年间官窑烧造有‘月白为上,粉青次之’的说法,和咱们挖的这批瓷片釉色完全对得上。”
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,是她上周落在他宿舍的笔记。“你这里写‘南宋官窑仿北宋制式’,其实有争议。”他翻到某一页,上面有他用红笔写的批注,“李老师最近的论文里提到,其实是一脉相承的技术体系。”
苏晚看着那些清秀的字迹,忽然想起他深夜在宿舍查资料的样子。原来他不仅记得她的话,还替她补全了知识的缺口。
中午休息时,李教授拿着张图纸过来:“小沈,你上次说的莲纹变体,和这张宋代墓室壁画上的纹样对比过吗?”
沈知言刚要接,苏晚忽然指着图纸角落:“这里的缠枝弧度,和我们昨天挖的那块瓷片边缘完全一致!”
两人异口同声说完,都愣住了。李教授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,忽然打趣:“你们俩这默契,倒像是一块瓷片碎成的两半。”
苏晚的脸瞬间热起来,沈知言却拿起两块瓷片演示:“您看,苏晚发现的这块残片,刚好能补上我之前找到的缺口。”他把瓷片拼在一起,一朵完整的缠枝莲在阳光下舒展开来,“就像这样。”
下午突降雷阵雨,探方里积了水。沈知言指挥大家盖防水布时,忽然发现苏晚蹲在探方边,正用手接雨水洗一块沾着泥的瓷片。
“别碰!”他跑过去把她拉起来,自己却跳进水里,“碎瓷片边缘锋利,雨天更滑。”
他在水里慢慢清理瓷片,苏晚站在岸边递工具,看着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,忽然想起他送的那块打磨光滑的瓷片。原来那些被他磨掉的棱角,都是藏在细节里的温柔。
雨停时,天边挂起彩虹。沈知言举着块完整的瓷碗底跑过来,上面的“官”字款清晰可见。“是官窑无疑了!”他把瓷片递给她,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凉的瓷片传过来,“你摸摸这釉面,比文献里写的还要润。”
苏晚的指尖刚碰到瓷片,就被他轻轻攥住。他的手心很烫,带着雨水的湿意,像刚从窑火里取出来的瓷器。
“苏晚,”他的声音比彩虹还轻,“敦煌的考察名单,我报了两个人。”
她猛地抬头,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。那里有比彩虹更绚烂的光,有比官窑瓷更温润的意,还有些她终于读懂的东西——像窑火淬炼过的真心,藏不住,也瞒不了。
远处的队员们在欢呼,苏晚看着他手里的瓷片,忽然觉得,有些相遇就像考古,总要拨开层层泥土,才能看清彼此心里最珍贵的纹样。而她和他的故事,才刚刚露出最动人的那一笔。
王学会,自在随心的自由职业者。醉心诗词歌赋的平仄,于笔墨间打捞风月;钟情步履不停的远方,让山川湖海在眼眸写诗。一袭旗袍裹着东方韵致,是行走的风景;一盏清茶伴岁月沉香,是独处的闲趣。于烟火与诗意间从容游走,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