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的雨是从后半夜开始下的,淅淅沥沥敲着窗,把苏晚的梦泡得发潮。她醒来时摸了摸脚踝,还是有点肿,昨天沈知言背她下山时硌着的那块骨头,此刻隐隐泛着酸。
宿舍楼下的公告栏前围了圈人,苏晚路过时被一张考古队招募海报勾住了眼。宋代窑址的第二期发掘要开始了,招募历史系和文博系的学生做助手。她正盯着报名邮箱看,头顶忽然落下片阴影。
“想报名?”沈知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,手里拎着两个刚买的肉包,“李老师说缺个整理文献的,我替你报了名。”
苏晚猛地回头,差点撞到他怀里的豆浆。“你怎么不跟我商量?”
“商量你就会说‘脚还没好’‘怕添麻烦’。”他把肉包塞给她,指尖碰到她的手背,“昨天看你对着瓷片眼睛发亮的样子,就知道你想去。”
她咬着包子没说话,晨光透过雨雾落在他肩上,把冲锋衣的拉链照得闪闪的。原来他连她盯着瓷片时的眼神都记得。
去他宿舍拿拓片集的路上,雨停了。沈知言住的研究生楼爬满爬山虎,楼道里飘着淡淡的墨香。他的宿舍在三楼拐角,推开门时,苏晚愣了愣——墙上贴着张巨大的窑址分布图,书桌上摆着半盒没吃完的饼干,还有个插着野菊花的玻璃瓶,花瓣上还带着露水。
“随便坐。”他从书架顶层翻出个蓝布封皮的本子,“就是这个,小心点翻,纸脆。”
拓片集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,穿长衫的老先生站在窑址前,手里举着块和沈知言送她那块很像的瓷片。“这是我爷爷。”沈知言忽然说,“他以前也是做考古的,抗战时保护过一批瓷器。”
苏晚指尖划过照片里的窑址,忽然懂了他看瓷片时眼里的光。那不是简单的兴奋,是隔着时光的呼应。
“你看这页。”他翻到中间,拓片上的缠枝莲纹比她论文里引用的更清晰,“这里的莲心是双钩填色,你论文里写的是单钩,可能是版本差异。”
他的手指点在拓片上,指腹带着薄茧,是常年握刷子磨出来的。苏晚凑近看时,头发扫过他的胳膊,两人都顿了顿,空气里飘着野菊花的清苦气。
“对了,”他忽然起身,从抽屉里拿出个东西,“这个给你。”是双米白色的护踝,包装还没拆,“校医院的医生说你脚踝韧带有点拉伤,戴这个能好得快些。”
苏晚捏着护踝的包装袋,忽然想起昨天他背她下山时,在半山腰停了两次。原来不是累了,是去校医院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码?”
“猜的。”他别过脸去整理书桌,耳根红得像野菊花的花苞,“你上次穿的运动鞋,看鞋码估的。”
窗外的阳光忽然穿透云层,落在拓片集上,把缠枝莲的纹路照得像活了过来。苏晚看着沈知言的侧脸,他正在用纸巾擦桌子上的饼干渣,动作认真得像在清理探方里的瓷片。
她忽然想起窑址深处的秘密,那些藏在泥土里的纹路,总要遇到懂它的人,才能重见天日。就像此刻她心里的东西,被他轻轻一拂,就露出了清晰的模样。
“沈知言,”她开口时,声音有点发紧,“下周发掘,我能去吗?”
他猛地回头,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。“当然。”他笑起来的时候,眼角有个浅浅的梨涡,“我给你留个最舒服的位置。”
离开时,苏晚把护踝戴在了脚上。不松不紧,刚好合脚。她摸着口袋里那块瓷片,缠枝莲的纹路像是活了,在掌心悄悄舒展,带着野菊花的清苦,和一丝藏不住的甜。
王学会,自在随心的自由职业者。醉心诗词歌赋的平仄,于笔墨间打捞风月;钟情步履不停的远方,让山川湖海在眼眸写诗。一袭旗袍裹着东方韵致,是行走的风景;一盏清茶伴岁月沉香,是独处的闲趣。于烟火与诗意间从容游走,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。